知音杂志 2021年3月上半月版
2021-04-07 14:39 知音官网发布
村妇蝶变带货王：非常“网红”之路烟火喧腾至真至诚
依然
3400多万元的销售额，1200万斤的农产品，15万斤滞销芒果一夜卖完，21亿次视频播放量，1000多万的全网粉丝……
这是带货达人“巧妇九妹”在2019年创下的数据。她通过拍摄短视频，推介销售农副产品，成为农业领域创业巾帼标杆、助力脱贫攻坚达人，并与袁隆平、莫言等一起获得了CCTV颁发的“全国三农人物奖”。
鲜为人知的是，在此之前，“巧妇九妹”只是一个普通80后农妇，因为对儿子无与伦比的爱，她走上了非一般的“网红”之路……
◇ 为儿子甘回农村，打工妹意外成“网红” ◇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贫瘠土壤；身后，是儿子一路追随、哭爹喊娘的撕心裂肺。自从踏上打工之路，每年春节，甘有琴都要经历一番与儿子生离的疼痛……
今年40岁的甘有琴，是广西壮族自治区钦州市灵山县苏屋塘村人。20岁那年，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同乡卢其送，两人一起去广东省广州市米粉厂打工。甘有琴勤快好学，做事利索，被厂里的厨师举荐到厨房帮忙，学会了做一手可口的饭菜。
可口的饭菜俘虏了卢其送的心，在他的追求下，两人很快恋爱结婚。2004年，他们的儿子卢昌哈出生，因为是卢家第六个出生的小辈，大家亲切地喊他“小六”。
小六出生后，甘有琴夫妻俩进过厂，也开过小店，忙起来连儿子的三餐都顾不上，更不谈给儿子好的陪伴和教育。每当看到城市里的孩子，穿的、用的都是商场名牌，有数不尽的玩具，还能牵着父母的手去公园、游乐场，小六却跟着他们颠沛流离，甘有琴就想掉眼泪，这不是她的初衷！
无奈之下，甘有琴只好将儿子送回老家，从此，母子俩分隔两地。粗茶淡饭的日子，甘有琴不觉得苦，苦的是对儿子的思念。每每夜深人静，对儿子的愧疚就涌上心头……
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每年春节，甘有琴都会提前几天去广州的商场转转，给儿子买些吃的、穿的、用的，然后迫不及待和老公挤上列车，回到老家，跟儿子享受短短几天的母子之情。然而，年一过完，儿子好不容易才对父母熟悉了一点，却又不得不面临再次分离……
2014年春节过后，甘有琴和卢其送像往常一样背着行囊，踏上返城之路，还未和小六告别，甘有琴就忍不住泪流。她亦步亦趋地走上村头，眼见小小的人儿在身后追了一程又一程，甘有琴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对丈夫说：“我不去了，我们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不想离开小六！”
卢其送何其忍心，但不外出打工，他们拿什么养家，拿什么供孩子读书？最终，夫妻俩商定，甘有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卢其送独自回了广州。
留在农村，意味着没有收入来源，甘有琴只能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照顾孩子和家里的老人。小六因常年放养，被惯出了一身毛病。甘有琴想给他扭正，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六不仅不害怕，还对妈妈有了怨言。在小六的心里，妈妈在远方，是客人。如今，妈妈好不容易回到身边，却对他扬起巴掌，他对妈妈充满了不解和埋怨。
那段时间，甘有琴心力交瘁，她想了很多，她知道必须努力赚钱，才能给孩子更好的教育和条件。灵山县是久负盛名的水果之乡，甘有琴凭着吃苦勤劳的干劲，栽下了荔枝、百香果、皇帝柑等果苗。等到果树开花、结果、成熟，甘有琴趁夜摘下果子，徒步挑到县里的批发大市场去卖。
一开始，小六觉得新鲜，吵着要跟甘有琴一起去。一路上，他亲眼见证了妈妈是如何吃力地将100多斤的果子扛上单薄的双肩，又是如何一脚一个泥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单薄的身材、压弯的脊梁深深刺痛了小六的双目，可妈妈却跟他说：“不累，这不算什么！”
后来，小六才知道，妈妈不怕苦不怕累，只怕果子无人问津，怕商户压价厉害卖不出去。在水果市场，妈妈很热情地推销果子，可效果却并不大。眼见天空出现一抹亮，妈妈赶在天明之前，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了这批果子。妈妈说：“卖了算了，否则还要挑回家，回去果子也坏掉了。”
甘有琴的辛劳刻进了小六的心里，他开始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懊悔，对学习也上心了不少。甘有琴将一切看在眼里，感慨只要儿子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
小六上初中后，因为喜欢看电影，向妈妈提出想当明星、想拍小电影的念头。这样的想法在农村就是异想天开。可望着儿子天真的脸，甘有琴竟然同意了。
甘有琴想了很久，农村的条件有限，她只能想办法找个摄影师，给儿子拍小视频过把明星瘾。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从天津财经大学影视专业毕业的大侄子张阳城，张阳城答应帮她一起完成。
然而，一切就绪，小六却怂了，他根本不敢站在摄像机前。甘有琴为儿子的胆小、自卑感到痛心，又不忍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决定亲自上阵，给儿子做一个榜样。
于是，甘有琴主动提出先试镜。热爱美食的她在视频里给儿子做了一个肉末蛋挞，五花肉末做挞基，放上腌蛋黄……那是小六最喜欢吃的，甘有琴闭上眼睛也能完成。
拍摄完之后，效果非常好，张阳城与甘有琴商量后，决定上传到网上，没想到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网友围观，第一天视频就拥有了27万的播放量。儿子从学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奋地对妈妈说：“妈妈，你太厉害了，竟然成网红了。”
◇ 乡村“网红”非常路，生长在田间地头的幸福 ◇
其实，小六哪里知道，第一次面对镜头，甘有琴也非常紧张。摄像机一对准她，她就不会说话了，讲得磕磕巴巴，5分钟的视频，事实上拍了整整一下午。甘有琴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僵直，简直比做了一个下午的农活还要累。可见儿子这么高兴，甘有琴觉得值了。
之后几天，她的短视频播放量持续增长，在村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也引起了张阳城的深思。张阳城曾是个媒体人，见证了中国网络大电影和网剧的发展，后来因为家人身体原因，他选择返乡创业。闲暇之余，他一直考虑用碎片化时间拍摄农村题材的微视频。这次，反响如此之大，他对甘有琴说：“咱们可以拍摄美食类短视频，闯出一片新天地！”
一开始，甘有琴是拒绝的，她说：“听说人家拍视频的都是帅哥美女，我一没颜值二没才艺，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不行！”可张阳城却将网友留言翻出来给甘有琴看。
甘有琴逐条浏览网上留言，不由得心花怒放。网友们纷纷夸她“厨艺了得”，“笑声爽朗，很有亲和力”。甘有琴惊叹：“27万人啊，比我们整个镇上的人还多。”小六也给她打气说：“网友这么喜欢，咱们继续拍吧。”儿子兴致勃勃，甘有琴没再推辞。
之后，在侄子的建议下，甘有琴开始做美食短视频。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她的网络名字就取“巧妇九妹”。
后来，在拍摄美食之余，甘有琴就开始记录自己一个普通农妇的日常生活，展现趣味盎然的新农村生活。
比如，正逢“母亲节”，她就为母亲做一款“婚纱裙蛋糕”，母亲也出镜了，老人乐呵呵的神情感染了一众网友。
甘有琴还经常和小六一起捉蟋蟀，喂自家池塘堤岸处的一窝小水鸟；和回乡的卢其送搭伴干农活儿，记录田间地头干活儿的日常。炒菜做饭、田间劳作、撒网捕鱼、爬树摘果……这些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事，录起来却很有意思。
到2017年8月，甘有琴的粉丝量达到了50多万人。甘有琴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看她的视频，但张阳城却说：“长在农村，打拼在城市的人，看到视频会勾起思乡的情怀；而一直身居城市的人又会对乡野生活好奇神往。”
然而，和网上的高人气相反，甘有琴在村子里遭受到的却是冷遇。“一个农村妇女干吗整天抛头露脸！”“拿着摄像机东跑西跑，拍这拍那的，成什么样子！”……村民们背后的指指点点让甘有琴很是无奈。而且，甘有琴的亲人也不支持。
甘有琴很苦恼，想要放弃。那段时间，她给儿子报了一个培训班，可小六去了两天就不愿意去了。甘有琴责备他：“你怎么遇到一点事情就放弃？”小六却说：“你还不是喜欢放弃，都不愿意拍视频了。”甘有琴问：“是不是我坚持，你就能坚持？”小六点点头。
为了激励儿子，甘有琴又有了干劲，她索性把拍摄场景设在了百香果果园里，这样干农活、拍视频两不误。久而久之，很多粉丝在下面留言：“九妹家的水果好新鲜，可以卖点儿给我吗？”
甘有琴开始给粉丝寄百香果，每公斤售价高出市场价一元左右，粉丝们纷纷把钱直接打到了她的微信上。拍视频竟能售卖自家的百香果，此后，甘有琴拍摄短视频的劲头更足了。她和卢其送开始筹划开一个网店，销售家乡的特产。
2017年10月，甘有琴家的皇帝柑大丰收，她在视频里开始预售。那段时间，甘有琴每天都要上山拍摄，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词穷，总不能一直说：“这个很甜，颜色很好看……”
为了能在镜头前给顾客更好地介绍水果，她开始恶补知识，这对初中毕业的她来说，无异于回炉重造。一开始，面对书上的专业词汇，她完全看不进去，很快就想要放弃。可当她抬头看到小六，小六对着她似笑非笑，仿佛在说：“你老要我好好学习，自己还不是学不进去？”
那一刻，甘有琴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不能让小六看笑话，更不能让他有样学样。她开始逼迫自己看书，看不进去就大声读出来，还能练习普通话。
小六觉得妈妈读书的样子很滑稽，偷偷躲在门口看妈妈的笑话，当她把“桔子”念成“句子”，把“山上”说成“占上”时，笑得他肚子都疼了。
甘有琴也忍俊不禁，问小六：“怎么办？这蹩脚的普通话。”小六眼睛一转，对妈妈说：“我来教你说绕口令吧。你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甘有琴念了两遍，却怎么也发不好“绿”和“驴”的音，急得舌头打转，母子俩笑作一团。
笑，拉近了母子俩的距离。小六突然觉得，妈妈开始“网红”之路后，他和妈妈之间的代沟也消失不见；而且，每次看到妈妈在桌前看书的样子，他也想和她一起学习，成绩也进步了不少。
很快，甘有琴的学习有了成效，再次站在镜头前，粉丝们除了能看到水果的形色兼优外，还能听到甘有琴趣谈皇帝柑和武则天的渊源，引发了大量粉丝的购买热潮，粉丝们越来越喜欢这个乡村“网红”了。预售挂出去一个礼拜，订单一路飙升到近十万斤，完全超出了甘有琴的想象。
◇ 村妇蝶变带货王，至真至诚伴爱勇往直前 ◇
眼见甘有琴家的水果销售一空，村里人眼红了。有人嫉妒甘有琴在视频里说说话就能卖水果，在背后把话说得特别难听。
唯一理解甘有琴的只有儿子。一天，小六放学回家，将自己写的作文拿给妈妈看，上面写着：“村里的叔伯婶娘都觉得一个农村人，不好好干农活，东拍西拍像小孩玩一样。可我却亲眼见证了妈妈有多辛苦。是她让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网络知道了灵山县，也知道了灵山的荔枝、沃柑、皇帝柑、蜂蜜、百香果等等。我觉得妈妈真的了不起，真的好伟大！”
然而，做电商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果子季节性强、发货量大、时间紧。有时订单多了，自家果子不够，甘有琴就收购邻家的果子，导致货品良莠不齐；人手不够，她就临时组建打包小组，包装方面没有把控好，很多网友收到货后很失望，便在视频下方留言说：“你怎么能欺骗我们呢？博取我们的同情心。”之后，网上一片铺天盖地的声讨。
很快，甘有琴成为众矢之的。甘有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一隅以泪洗面。后来，小六知道后，对妈妈说：“既然我们做错了，那就站出来承认错误，弥补损失不就行了。”
甘有琴恍然大悟，这是平日里她教给儿子的道理，没想到被儿子回给了她。她站出来道歉，希望粉丝们给她一个机会，该理赔的理赔，该补发的补发。如果粉丝们不愿意的话，甘有琴也愿意退钱。她的所作所为打动了不少粉丝，大家又重新接受了她。
后来，不仅甘有琴自己种的水果不愁卖，村里的水果也都有了销路，大伙都喜笑颜开，对甘有琴友善了不少，还经常有人上门取经，甘有琴也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拍摄、上传……
2018年7月15日，甘有琴接到武利镇安金村委会的紧急请求，希望她能通过电商帮助村民销售滞销的15万斤芒果。甘有琴二话不说，立即前往安金村，亲自尝试了芒果的口感，拍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并在网上发布，两个小时销售了10万斤。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之前，15万斤芒果全部销售出去了。
然而，正当要发货的时候，问题来了，不管村民们再怎么努力，每天最多也只能采摘打包1.5万斤的芒果。可下了单的网友心很急，天天查物流，发信息催单。
没有办法，卢其送只好抓紧时间组织发货，甘有琴则冒着雨后的泥泞爬到芒果园去拍视频，向网友们解释。就连正在双休的小六也跟去了。那天，芒果种在山坡上，又刚好下过大雨，路上十分的泥泞而光滑。一路上，甘有琴几次滑倒，跌坐到草皮上；小六也在上下果山的过程中摔了五六次。母子俩弄得一身泥泞，却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网友们心疼不已，再也没人催他们了。
因为这件事，甘有琴得到了农业农村厅发来的感谢信。甘有琴非常高兴，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农村妇女，没想到能用自己的力量带动那么多的人。她本以为能把自己村里的水果销售出去就已经很厉害了，后来，她却把整个灵山县的水果都顺利销售出去了……
之后，又有人找甘有琴求助，希望通过平台把他们的安吉蜜橘销售出去。当天晚上九点，甘有琴和老公开车出去，因为太着急了，差一点出了车祸。最后，一个星期内，夫妻俩帮对方把13万件的蜜橘全销售出去了。这些果农中有很多贫困户，每次从他们手里拿货，甘有琴都会按高于市场价的报酬给他们回报，她说：“我也是一个果农，知道种植的不易。”
在有关部门的指导支持下，“巧妇九妹”依托灵山县天御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与灵山县富明果蔬种植专业合作社、灵山县宁四皇帝柑橘种植专业合作社合作，给家乡提供了60多个直接就业岗位，带动了200多人就业。就这样，搭乘“短视频+电商”的快车，甘有琴和大山里的乡亲们找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舞台。同时，“巧妇九妹”也为甘有琴带来了众多的殊荣：2018年度全国三农人物奖、第一届三农领域金稻穗奖的“最佳人物增收奖”等。
2019年，甘有琴家庭荣获全国“最美家庭”荣誉、中国农民丰收节颁发的“十大网络销售达人”……她带着小六相继登上了央视等各大卫视的颁奖舞台。
每次，看到妈妈不仅在镜头面前笑，不拍摄的时候也照样笑着跟村里的叔伯婶娘打招呼，而村里的人也都对她笑，都说她又为村里争了光……小六和爸爸在旁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甘有琴将小六转到南宁市上高中，学习更紧张了，小六很少再有时间看妈妈拍视频、帮她拍视频了，但他说：“既然帮不了太多的忙，我就认真读好自己的书，让妈妈爸爸都放心吧。”
编辑/包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