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杂志 2024年6月·月末版

2024-06-07 17:29 知音官网发布

“1054”生死驰援:寸心耿耿,且将岁月赠山河
黄枚
       “有困难,找1054(谐音‘要您无事’)!”1054救援队,是安徽省滁州市一支民间救援队,张学海是这支救援队的副队长。从水域救援到自然灾害救援,从省内外救灾到国际驰援,从城市搜救到其他安全事故等社会救援……张学海劈波斩浪,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勇敢逆行,托起生命的希望!
       20多年来,他的背后始终站着为爱逆向奔赴的湖北姑娘袁丽,是这个幸福家庭的守护者。
双向奔赴爱上一个侠肝义胆的人
       2019年9月29日上午9点半左右,张学海开车给客户送空调,袁丽坐在副驾驶座上。在等红绿灯时,他看到前方一辆警车的后门突然打开,从上面跳下一个彪形大汉,他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嫌疑人,便停车迅速追了过去,最终抓住了对方……
       原来,这是警方刚抓住的一名涉案人员。对方身高1.8米,而张学海身高仅1.65米,能抓住他,得益于张学海经常跑马拉松,还会格斗。
       看着回到车里的张学海,袁丽有点后怕:“这也需要你救援吗?你也往上冲。”张学海笑笑:“逃犯被逼急了会危害群众。再说车上有警察,我不怕!”事后,警方为张学海申报了南谯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
       张学海1973年出生在黑龙江省伊春市农村。他姨父在安徽滁州工作,他17岁从东北到滁州当学徒工,修汽车、装空调、搞装潢,什么都干。
       21岁那年,一辆滁州长途运输车坏在湖北利川,张学海前去修理时,认识了19岁的袁丽。袁丽中专毕业,在广州一家钟表厂打工,当时正在家休假。袁丽长相清秀,纯朴热情,张学海打心里喜欢她。分别后,两人电话、书信不断。袁丽一休假,张学海便抽空赶到利川,在她家忙个不停,得到她父母和哥哥姐姐的认可。
       1997年,父亲病危之际,张学海想按当地风俗结婚给父亲冲喜。于是,这年腊月二十四,袁丽与张学海匆匆举行了婚礼。
       开春后,袁丽没再回广州,跟张学海来滁州安家,在滁州开了第一家卖冰激凌的冷饮店,之后又开了早餐店。第二年,张学海的父亲还是走了,他们在滁州彻底扎下根来。2000年,儿子出生,一家人其乐融融。
       张学海从小骨子里就有行侠仗义的气节,素爱打抱不平。婚后,他依然热情仗义。有一次,他看到四个醉汉把一个大排档的摊子砸了,其中一个还在路边拾起一块大石头,举起来要砸向出警的警察,他果断出手,用力击打对方举起的右手臂,对方手中的石头落地,警察没有受到伤害。
       2012年,张学海开了个电器经营部,主要销售扬子空调及安装等售后服务。第二年7月,岳父身患肠癌。张学海和妻子的几个哥姐一起拿钱给岳父做了手术。袁丽嫁到外省,对父亲照顾得最少,她感到内疚。可父亲却说:“你嫁了个好人,我放心。”
       张学海父亲走得太急,岳父如今才63岁就身患重病,让他深感生命无常和脆弱,也更珍惜和家人亲人团聚的时光。由己推人,张学海干脆加入了一个民间救援队。袁丽很担心张学海在参加救援时遇到危险,儿子也不理解。
       儿子上高三时,袁丽停掉早餐店,在滁州实验中学旁边租房陪读,同时在一家餐馆给人打工,十分辛苦,可张学海却常年在外救援,儿子对父亲很有怨言。
       2017年7月,滁州乌衣镇洪水暴涨,张学海连续从洪水中救援17人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接到滁州警方通知:一辆私家车在陈湾桥上被洪水冲走,车上五人下落不明。张学海和同伴忙驱车赶回滁州市区,驾驶冲锋舟寻找失踪者。
        白天过去了,黑夜也过去了,才找到开车的男孩。原来,他刚买了一辆二手车,叫四个朋友出来吃饭,车行驶到陈湾桥上,刚走到一半,突然被暴涨的洪水冲下清流河。他是被一个打鱼的老人救上岸的。直到第二天上午,张学海和同伴才找到两个女孩的尸体。经过连续奋战42小时,第三天,他们又在3公里外的清流河临岸边水草丛中找到另外两个男孩的尸体。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张学海内心悲伤不已。
       2019年4月,滁州某中学一名高二男生因成绩有所下降,被批评后离家出走。家人在滁州FM105.4交通广播电台发布了寻人消息。张学海得知消息后,和同伴们一起在市区寻找,最终找到了该男生的农村老家乌衣镇,却在河里发现他已溺亡。
       “要是我们早点找到他们,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这年暑假,他自责地对儿子讲了这两件事,已上大学的儿子深受触动,对爸爸当救援志愿者多了一分理解。
生死驰援爱妻托底向险而行
       两次救援失败,让张学海萌生了成立一支公益性民间救援队伍的想法。在琅琊区应急管理局和丰山街道龙池社区等支持下,2020年5月,由20名志同道合的初始队员组成的1054救援队成立,张学海担任副队长,比他更年轻的王丹任队长。
       开店以来,张学海一直把钱都交给袁丽掌管。袁丽精打细算,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年夏天,他说要进一批空调,袁丽拿出一部分积蓄交给他,却没有看见他进货。她怀疑地问:“你这批空调卖了多少?不会连本钱都亏了吧?”张学海这才老实承认:“我们刚刚建队,装备匮乏,徒手救援的工作效率非常低。那笔钱,我拿去买了冲锋舟等救援装备。王丹和有的队员也这么做了。”
       “王丹和别的队员也像你一样对他们的家人撒谎了?”袁丽责问丈夫。张学海窘得满脸通红,说道:“对不起,应该对你实话实说。”看丈夫一脸羞愧的样子,本准备跟他大吵一架的袁丽心软了,说:“这笔钱,就当是我们全家对你们救援队的资助。以后不准撒谎!”张学海频频点头。
       7月19日上午9点半,1054救援队接到救援电话,全椒县古河镇发生洪灾,许多村民被困。张学海立即准备冲锋舟、橡皮艇等救援工具,奔赴古河镇。
       经过1054救援队以及全国驰援古河的其他救援队一天一夜的救援,古河镇近800名受困群众全部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这年,1054救援队荣获第23届“安徽青年五四奖章集体”称号。
       为了提升救援能力,张学海和队员们自费参加培训,参与救援实践,熟练操作专业设备,取得应急救援员资格证、业余无线电操作证、红十字救援证等。他们还加入滁州市公安局110联动系统,承接联动接警任务,范围包括水域救援、城市搜救、自然灾害救援、其他安全事故等社会救援。又与琅琊山景区管委会及10个社区签订救援联动机制共建协议。
       每次丈夫参加救援,临出发前,袁丽都要为他准备好行装,怕他救援时吃饭不方便,为他准备一些饼干之类的零食,还有换洗衣服以及创可贴、碘药水、防肠炎的药物等,给他装在一个轻便的小包里,他提上就可以走。
       2021年7月,河南省新乡市因持续强降雨发生严重内涝。张学海担任小组总指挥,带领1054救援队12名队员携带船机、动力冲锋舟等物资,日夜兼程10小时赶赴救灾一线。
       丈夫在外忙着救援,这天夜里,独自在家的袁丽肚子突然剧烈疼痛,她知道肾结石又犯了,强忍着疼痛,直到天亮才打车去医院。
       这次河南水灾,张学海带领的1054救援队共营救群众近700人。一支友队转运被困群众时,因水深遇到障碍物,导致救援艇倾覆,近10人落水。听到呼救声,张学海带领4名队员毫不犹豫跳入2米多深的洪水中,最终所有落水人员均成功获救。
       丈夫回来了,袁丽才告诉他这次肾结石又犯了。张学海满是愧疚:“老婆,对不起,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为你分担。”袁丽微微一笑,调侃道:“谁让你眼里只有别人呢?不过,我知道我嫁给了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为你感到骄傲。”他眼眶有些湿润:“我会尽量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找到平衡,不让你再受这种苦。”袁丽也两眼泛红。
寸心耿耿且将岁月赠山河
       与洪水等自然灾害救援相比,城市搜救虽然看似没有危险,却需要更大的耐心。
       一次,一位患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走失,张学海和队员们寻找了六天,最后在琅琊山一处山坳里找到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靠喝山坳里的水支撑了六天。直到将老人护送至医院检查身体,待其家属到达后,张学海才默默离开。
       一天晚上,一个20多岁的患有抑郁症的女孩不见了,家人遍寻不着,只好打电话报警。派出所在派出警力寻找的同时,也联系了1054救援队。张学海和同伴在女孩住的小区垃圾箱里发现了女孩扔掉的金银首饰等贵重的私人物品,而调取的监控视频显示女孩在滁州高铁站,买了去成都的火车票。
       张学海根据女孩姐姐提供的情况,假借陌生网友加了女孩的微信,跟她聊一些她似乎想不起来的问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另一边,高铁站警方已通知成都警方,后来又发现女孩买了去峨眉山的车票。于是,成都警方在峨眉山设了一个哨所。
       几天后,当女孩和另外两个网友到达峨眉山时,被哨所的警察拦住了。原来,女孩和同样患抑郁症的一男一女两个网友,半年前通过网上一个“约亡”平台,相约到峨眉山跳岩自杀。女孩回滁州后,张学海联系医生和心理专家帮她治疗。女孩得知这个陌生网友其实是救援队员,对他表示感谢。
       为了帮助更多的人,1054救援队发起“微微光亮,送你回家”志愿服务活动。三年中,张学海带着队员们成功搜救走失人员286人,搜救成功率99%,守护了500多户家庭。
       在一次次公益志愿行动中,张学海获得了一系列荣誉。2022年,他获得“滁州好人”称号之后,又被评为“安徽省社会应急救援先进个人”。
       2023年2月6日,土耳其连续发生两次7.8级地震,应急管理部派出中国救援队展开国际救援行动,我国17支企业和社会应急力量积极响应,其中就包括1054救援队。
        张学海和王丹分别带领2名队员第一时间申请出征,转机4次,历经40余小时飞抵土耳其,被分配在重灾区阿德亚曼省开展救援。
       第一天,他们被安排到当地农村救援。他们把抢救生命作为首要任务,科学制定方案,争分夺秒搜救被困人员。第二天凌晨1点,他们即被调往地震核心区。刚到达休息的地方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发现了生命体征,他们忙用挖掘机等破拆工具营救一个多小时,最后救出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教师,还有三位遇难者。
       当地气候寒冷,余震不断,安全风险高。张学海和队员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搜救,每天工作18个小时以上。进行补给时,他刚坐下就睡着了,别人拍了他的照片,称他“秒睡哥”。其间,他只给妻子发了一次现场图片,并留言:“很平安。”袁丽怕打扰他的工作,只能默默地牵挂并祝福他和队员们平安归来。
       这次救援行动,张学海是瞒着儿子去的。直到袁丽在电话里告诉儿子,儿子才知道父亲深入土耳其地震最危险的核心区域。他每天都关注土耳其地震灾区的消息,直到父亲回国,他才放心。这次救援行动,中国累计搜救出幸存者64人,搜寻到遇难者192人。
       2023年5月,应急管理部对在土耳其开展地震救援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张学海等人给予个人嘉奖。
       两个月后,张学海又带队奔赴河北洪灾现场救援。“有困难,找1054!”如今,已成为大家的共识。在张学海的影响和带动下,1054救援队从最初的20人已发展成为拥有220余人以及300多名志愿者的公益组织,队员持证率达70%。
       2024年1月,张学海荣获滁州市“道德模范”称号。农历腊月二十四这天,是张学海、袁丽结婚二十七周年纪念日。这天晚上,张学海买了一束鲜花回家。袁丽却说:“都是中年人了,花就不用买了,不如省下钱来,买点实用的东西。”
       张学海看着那束花,说:“你脸上的皱纹,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添上的。这些花,至少能给你带来一点快乐的好心情。”袁丽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这些花,和你每次的关心,都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间。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2024年春节,他们和儿子一起回到湖北利川过年。走在年轻时熟悉的街道上,听着熟悉的方言,袁丽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当年,她为爱情奔赴千里,这些年的辛苦是值得的。她知道,丈夫会在公益救援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成为生命的坚定守护者,而她也会用爱守护好这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编辑/艾容